第152章 中庸至德:久湮的中道之光(1 / 6)
子曰:“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鲜久矣。”
孔子在杏坛讲授《诗》《书》时,见弟子们为“勇”与“怯”、“刚”与“柔”争论不休,放下手中的竹简长叹:“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鲜久矣。”秋日的阳光穿过梧桐叶,在弟子们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这句感叹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中华文明的长河中激荡出绵延不绝的涟漪。中庸不是平庸的折中,而是“过犹不及”的智慧;不是随波逐流的妥协,而是“执两用中”的坚定。从孔门弟子的践行到当代人的追寻,这条“中庸”之路,始终是人类面对复杂世界的指南针,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,它的光芒常被极端与偏执所遮蔽。
一、中庸溯源:从“中”到“中庸”的思想演进
“中”的观念在中华文明中源远流长,远早于孔子的时代。殷墟甲骨文中的“中”字,像一面飘扬的旗帜,本义是“中央”“居中”,引申为“不偏不倚”的状态。《尚书?大禹谟》记载“允执厥中”,是舜传给禹的治国箴言,意为真诚地坚持中道;《周易?泰卦》“中以行愿”,《否卦》“大人否亨,不乱群也”,都蕴含着“中则吉,偏则凶”的朴素智慧。这些早期的“中”思想,为孔子“中庸”概念的形成奠定了基础。
西周的礼乐制度,是“中”的理念在制度层面的体现。《周礼?天官?大宰》“以安邦国,以宁万民,以怀宾客”,强调治国需“和而不同”;《礼记?乐记》“乐者,天地之和也;礼者,天地之序也”,认为礼乐的本质是“和序相济”,避免过与不及。周公制礼作乐时,既反对殷商的酗酒淫逸(过),又不赞同过度禁欲(不及),而是“制礼以节事,作乐以导志”,这种“节”与“导”的平衡,正是“中”的实践。
春秋时期的晏婴,以“和而不同”诠释了“中”的内涵。他在回答齐景公“和与同异乎”时说:“和如羹焉,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,燀之以薪。宰夫和之,齐之以味,济其不及,以泄其过。君子食之,以平其心。”认为真正的和谐如同调味,需“济其不及,以泄其过”,而非简单的同一。晏婴还以君臣关系为例:“君所谓可而有否焉,臣献其否以成其可;君所谓否而有可焉,臣献其可以去其否”,这种既不盲从又不固执的态度,正是“中”的智慧,对孔子中庸思想的形成有直接影响。
孔子将“中”与“庸”结合,提出“中庸”概念,使其从朴素的平衡观念升华为系统的道德哲学。“庸”在《说文解字》中为“用也”,“中庸”即“用中”,将“不偏不倚”的原则应用于日常实践。他说“过犹不及”(《论语?先进》),以子张的“过”与子夏的“不及”为例,说明二者同样偏离正道;又说“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”(《论语?子路》),强调中庸不是无原则的调和,而是在差异中寻求和谐。这种思想的创新在于:它将“中”从外在的行为规范内化为“德”的核心,成为君子修身的最高境界。
二、中庸之德:过犹不及的智慧刻度
中庸的核心是“过犹不及”,这一智慧刻度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体现。饮食上,“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”(《论语?乡党》)是对品质的追求,而“不多食”“酒不及乱”则是对节制的坚守,二者结合便是饮食上的中庸;言行上,“讷于言而敏于行”(《论语?里仁》)是对“言过其实”的警惕,“敏于事而慎于言”(《论语?学而》)是对“行不及言”的纠正,平衡二者便是言行上的中庸。这种“度”的把握,是中庸最难也最珍贵的地方。
在政治领域,中庸表现为“宽猛相济”的治理艺术。孔子在评论郑国子产的治国方略时说:“善哉!政宽则民慢,慢则纠之以猛。猛则民残,残则施之以宽。宽以济猛,猛以济宽,政是以和。”(《左传?昭公二十年》)子产临终前告诫继任者子大叔“唯有德者能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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