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章 结算五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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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粮交易所的铜锣声在杭州城上空回荡,陈恪站在二楼的回廊上,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。

五品獬豸补服被夏末的风掀起一角,露出腰间那枚已经磨得亮的钦差令牌。

&0t;八钱一石!

现银交易!

&0t;粮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,百姓们排着长队,脸上终于有了笑容。

几个孩童在人群中穿梭,手里攥着新买的糖人,笑声清脆如檐角铜铃。

&0t;子恒,看这景象,不该高兴么?&0t;徐渭摇着折扇走近,青衫袖口沾着墨迹,&0t;新政推行三月,粮价稳如磐石,连海刚峰都挑不出错处。

&0t;

陈恪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木纹。

远处运河上,漕船如蚁,白帆点点。

一切都在按他设计的章程运转——公估局定价、交易所监督、锦衣卫核验。

表面上看,这场漕改堪称完美。

&0t;文长兄可曾见过蚁穴?&0t;陈恪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&0t;表面完好,内里早已千疮百孔。

&0t;

徐渭的折扇&0t;唰&0t;地合拢,象牙骨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:&0t;此话怎讲?&0t;

陈恪转身走向内室,官靴踏在木板上出沉闷的声响。

他从案几抽屉取出一本蓝皮册子,封面上《大明钱粮总录》六个朱砂大字刺目如血。

&0t;你看。

&0t;陈恪翻开册子,指尖点在一行数字上,&0t;嘉靖二十九年,全国田赋实收不足洪武帝时的三成。

不是天灾,而是&0t;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锐光,&0t;土地兼并。

&0t;

徐渭的眉头渐渐皱起。

窗外人声鼎沸,衬得室内更显寂静。

&0t;江南膏腴之地,十之七八入了士绅之手。

&0t;陈恪的声音低沉如闷雷,&0t;他们或借&039;投献&039;避税,或以&039;寄庄&039;逃役。

朝廷岁入年年减少,只能加征于小民——这才是漕弊根源!

&0t;

折扇在徐渭掌心敲出急促的节奏,像更漏催命。

他忽然明白了陈恪的忧虑——这场轰轰烈烈的漕改,不过是将贪墨从胥吏手中夺来,重新分配给了皇帝、户部和边军。

至于真正的病灶

&0t;所以你想清丈田亩?&0t;徐渭眯起眼睛,&0t;但清流们&0t;

&0t;清流自己就是最大的地主。

&0t;陈恪冷笑,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抄本,&0t;徐阁老在松江的田产,足够养活十万流民。

&0t;

阳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铁栅般的阴影。

陈恪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像柄出鞘的剑,直指北方。

徐渭突然觉得口干舌燥。

他早知陈恪眼光毒辣,却没想到看得如此透彻。

这哪是二十出头的新科状元?分明是洞若观火的老吏!

&0t;还有军屯。

&0t;陈恪又翻过一页,泛黄的纸面上墨迹斑驳,&0t;永乐时军屯能供九边八成军饷,如今呢?&0t;他指尖重重敲在一行小字上,&0t;三成不到!

卫所军官私占屯田,士兵沦为佃农,这样的军队如何抗倭?&0t;

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呼,交易所又成交了一笔大宗买卖。

铜钱叮当声中,陈恪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清:

&0t;更别提宗室。

太祖时亲郡王不过四十九位,如今已逾两千。

光山西一省,岁供禄米就需该省三年税赋总和!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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