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内,山城国,京都。
晨露还凝在二条御所的鸱吻上时,三好家的足轻们已经用麻布擦净了最后一级朱漆台阶。自应仁之乱后便蒙尘的都城,这几日竟透出几分久违的生气——町内的土墙上新糊了纸,町口的灯笼串从街角一直蜿蜒到御所门前,连路边沟渠里的污泥都被清得干干净净。庭前那几株被战火燎过梢的古松,修剪得整整齐齐,枝桠间还系着红绳,风一吹便簌簌作响,倒像是在刻意遮掩这座城骨子里的伤痕。
天刚泛出鱼肚白,濑田唐桥方向突然滚来一阵闷响,像是远处的雷声,却带着金属的震颤。早起扫街的町人猛地直起腰,手里的扫帚“哐当”掉在地上——五千穿戴齐整的三好军正沿着淀川北岸北上,甲胄反射的晨光刺得人睁不开眼,旌旗在风里猎猎作响,把“三好”二字拍打得格外响亮。
最前头的长枪队足有千人,枪尖斜指天空,密密麻麻如一片钢铁森林。中间的骑兵队里,战马时不时扬起前蹄,喷着白气嘶鸣,马铠上的铜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,倒把那份肃杀之气衬得更重了些。队尾的弓矢手背着长弓,腰间箭囊鼓鼓囊囊,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,踏出整齐划一的闷响。
沿途百姓早被町役提前赶到屋里,胆大的扒着门缝往外瞅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“乖乖,这阵仗……自打我出生之后就没见过啊。”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喃喃自语,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老婆子一把拽回去,“看什么看?不怕被武士老爷剜了眼睛!”门缝里的视线晃了晃,终究还是舍不得移开——那些士兵的甲胄上还留着未擦净的血痕,腰间的胁差闪着冷光,光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。
几辆黑漆牛车泊在街角柳树下,车帘半掩着,正好能望见三好军行进的全貌。最左边的牛车里,太原雪斋缓缓摇着折扇,扇骨敲在掌心发出轻响。他穿着黑布僧衣,外面却罩了件紫袍袈裟,阳光透过车帘缝隙落在袈裟上,把那几处金线绣的梵文照得发亮。“三好管领代派这样的精锐去迎接将军,”老和尚眯起眼,看着远处如长龙般移动的军队,“到底是说他尊敬呢,还是想给小将军个下马威?”
“我那外甥兼女婿性情坚韧,又有六角定赖大人撑腰,不会被这些人马吓到的。”旁边一辆牛车上近卫植家说道。
不错,继前关白